“长春真人丘处机当年西觐成吉思汗,曾在龟兹石窟留下《青天歌》残卷。”老者拨弄着念珠,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一个被腰斩的汉人面孔,显得格外阴森。“其中有云:‘青帝东来日观上,放出毫光透碧霄’。如今碧霄已破,正是圣器出世之兆。”
“可苏鲁锭在成吉思汗陵寝,除非…”窝阔台汗突然攥紧腰间玉佩,那是用最好的昆山玉打造的护身符,“你是说,需要用纯阳之血打开祭坛?”
老者点头,袖中蛇群突然咬住自己尾巴,形成一个血色圆环:“徐青是道家仙人,身上的鲜血至阳至刚,正是打开天山龙脉的钥匙。大汗若能取其血祭旗,不仅能唤醒苏鲁锭,更能借龙脉之力让黄金家族重现荣光。”
窝阔台汗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狠厉,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手握苏鲁锭,君临天下的场景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沙海之上,徐青已经找到自己的目标。他望着漫天黄沙,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。知道接下来的一场恶战在所难免。
热浪再次袭来,却无法动摇徐青的决心。
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望向远方。
心中有种不可言喻的热血澎湃。
喀什噶尔的巴扎浸在黏稠如蜜的暮色里,铜制灯笼将街道染成流动的琥珀色。
龟兹舞姬赤足踏过滚烫的石板,腰间青铜铃铛碰撞出三长两短的节奏,暗合神秘的韵律。
她们眼尾的丹蔻在火光中明灭,唱词里藏着蒙古军粮草辎重的移动轨迹,每句颤音都像是沙漠深处传来的密语。波斯商人头戴的白方巾裹着细链,随着分发泥板的动作轻晃,板上徐青的画像被凿刻得棱角分明,光阴剑剑脊上的太极图泛着冷光,粟特文“救星已至,准备起义“在风沙中若隐若现,仿佛预言即将刺破夜幕。
且末河的浊浪裹挟着千年砂砾奔涌,徐青立在龟裂的河岸,靴底传来地脉跳动的震颤。
袖中青铜碎片突然灼烫如炭,顺着他的腕骨烙下暗红色的印记。对岸蜃气翻涌,精绝古城的残垣从热浪中浮现,斑驳的城墙裂缝渗出暗红黏液,在沙地上蜿蜒成不断蠕动的六芒星阵。
那些黏液所过之处,沙粒凝结成骷髅形状,空洞的眼窝正死死盯着他。他足尖轻点河面,惊起的水花在半空凝固成冰棱,每根冰柱都倒映着古城深处封印的符文,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窥探他。
封印破碎的瞬间,地底传来远古巨兽苏醒的咆哮。十二万片甲骨如黑色暴雨倾泻,每片残片上的甲骨文都化作狰狞的厉鬼虚影。
有殷商的巫祝戴着青铜面具,举着滴血的鼎器跳起诡异的血祭之舞;盛唐的玄奘袈裟浸透佛血,背着破损的经卷在沙暴中蹒跚;蒙元的铁骑践踏着堆积如山的儒生尸骸,马蹄扬起的不是尘土,而是破碎的典籍残页。
徐青踏着漂浮的甲骨前行,靴底每触碰一片,便有冤魂的哭喊声钻进耳膜,像是要将他的灵魂撕裂。鼎炉内壁的佛骨血字扭曲成毒蛇形状,《大日经》经文渗出墨汁,将“见如来”三字染成“堕阿鼻”,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。
鼎中苦海翻涌着浓稠如沥青的执念,浪尖托起的幻象如同最残酷的现实。
窝阔台汗身披用人皮缝制的法衣,在天山祭坛上挥刀斩落儒生头颅,鲜血顺着刻满梵文的祭坛沟壑,汇成流向苏鲁锭的血河,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;察合台的铁骑踏碎曲阜孔庙的飞檐,马蹄下的儒家典籍燃起幽蓝鬼火,火焰中隐约可见孔子的面容在哭泣;伊儿汗国的国师将基督教修士钉在十字架上,用银刀剜取仍在跳动的心脏,放入镶嵌着《古兰经》经文的丹炉,炉中升腾的烟雾幻化成各种狰狞的面孔。
这些画面最终汇聚成玉佛的狰狞面孔,它张开血盆大口,吐出的念珠竟是由孩童指骨串成,每颗指骨上都刻着绝望的泪痕。
徐青振臂挥剑,剑光如光阴凝聚而成,青红光焰如银河倒卷,撕开苦海的刹那,无数锁链从鼎底暴起。
锁链上篆刻的梵文灼烧着他的皮肤,每道勒痕都渗出金红色的血液,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。
玉佛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,二十四只手臂同时挥动,金刚杵裹挟着雷霆,新月弯刀卷着风沙,十字架滴着圣水,算盘珠子碰撞出地狱的声响,不同文明的杀戮气息交织成窒息的罗网。
徐青双掌结印,十二品莲台虚影在头顶绽放,莲瓣坠落化作青鸾火凤,与玉佛的魔兵轰然相撞。当剑刃劈开玉佛持佛珠的手臂时,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液,而是浓稠的黑色怨念,瞬间在鼎内凝成万千魔影。
这些魔影皆是被偏执吞噬的灵魂:蒙古萨满因诅咒汉人而浑身长满鳞片,却仍在疯狂地念动咒语;波斯学者因诋毁异教被剜去双目,却还在执着地诵读经文;汉地方士为炼制长生丹而吞噬婴儿魂魄,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。